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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3 / 6)

着。失败,令人生厌。他憋着一股浓浓的恨意,在房间里寻找令他讨厌和害怕的工具,例如锐器。他从笔袋里翻出了圆规握在手里。他就是如此讨厌他自己。转轴顶端的钢针压在食指上,传来刺痛。圆规最终被放了回去——正如他如此袒护他自己。他沉默地凝视着自己的右手,凝视着这只考不好试也不敢惩罚自己的废物一般的手。忽地,他扇了自己一巴掌。就像他一模考试之前甚至更早之前对自己做的那样。他需要体会到什么是畏惧,他必须受到责备和惩罚,他要监视自己的错误,带着对自己的恨意实施对自己的惩罚,让身体牢记并且用更加积极的行动回避错误、回避这种痛苦,这样,他的表现就会更好。他相信这是一个方法。他以前见过一个同学就在用这样的办法。那个同学每次觉得自己错了不该错的题就会扇自己巴掌。对自己真狠。一开始许穆玖是这么想的,可随着他窥见自己越来越多的失败之后,他开始对这种方法产生认同。至少那个同学是个自觉的人,至少他会对自己犯的错产生愧疚心,至少这样的惩罚不是无缘无故的,是他应得的。于是,许穆玖也采用了这样的自我惩罚方法。但他惩罚自己的次数不及那个同学那么频繁,他也不敢像那个同学一样,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惩罚自己。因为他害怕自己也和那个同学一样被其他人投去像看待神经病似的讶异和鄙夷的目光、被议论甚至被孤立。他要当正常人,他要融入集体,所以他要私下里惩罚自己。虽然,有时候他会莫名羡慕那个同学。那个同学有当众惩罚自己的勇气,并且那个同学的“自觉”被目睹了。那么,许穆玖自己一模的好成绩原来是用这样的方法换来的吗?或许是。许穆玖右侧的脸被他自己那一巴掌扇得发疼,还有些一时退不下去的热。但,现在似乎已经不够了。他开始习惯这样惩罚的疼痛度了,他对疼痛的忍耐度变高了,身体已经没有那么惧怕这种程度的惩罚了。他只是按部就班地走惩罚的流程,实施对于身体来说不算惩罚的惩罚。所以,他的二模成绩不乐观了,是这样吗?他把这种办法当治疗自己差劲的特效药、救命稻草,他不能不相信这样的结论。接下来一段日子里,许穆玖开始用铅笔笔尖戳自己的手臂、用圆规的钢针在手臂上划来划去,试图将尖锐的疼痛和恐惧刻进自己的皮肤里。他怀着对自己的憎恨,小心翼翼地、偷偷摸摸地惩罚自己。可有时疼痛即将超出目前能接受的范围时,他真希望有人能看见他做的这些“努力”。父母知道他在这么做吗?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样?觉得他不正常,然后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他们会不会觉得他的承受能力太差了,所以这点压力就让他像个疯子一样?不管怎么说,他们一定不会夸他。如果他拿不出真正的成绩,这种行为便没有值得夸赞的意义,不过是一个蠢人的自我安慰罢了。许穆玖想着,不如等三模考好了再跟父母诉苦吧,那样的诉苦一定更有底气、更有说服力。然而,等他拿着让父母满意的三模成绩去找他们讨要夸赞并且诉苦的时候,他又犹豫了。他听他们说:“这不就好了吗?哪有那么难?”“你之前就是不用心。”“继续保持,中考就没问题了,你一定要考上一中,要努力当最好的。”他突然间很困惑,仿佛心理支点被抽走了一般。原来关键在于用心吗?那么何为用心?如果用心和努力并不是那么难的事,那么他所做的那些东西、想的那些东西的代表着什么?代表他小题大做吗?还是说,正因为他不如别人,因为他达不到一个学生应有的自觉,所以他才需要额外大费周折地通过惩罚自己来激励自己的自觉性?这种通过惩罚才能维持的自觉性真的很虚假,也很脆弱,脆弱得当他听到“继续保持”的词眼时会忍不住瑟缩。他想,他一定是把“诉苦”与“邀功”弄混了,他打算在考试表现好的时候诉说自己为了这一次成绩付出了很多,比如他对自己的惩罚。惩罚自己的确是痛苦的,可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一件“功劳”,因为如果他过去做得足够好、他足够有能力,现在他就不用采取这样的方法。他不想和他们诉苦了。他不想让父母带自己去看心理医生、指责他吃不了苦受不了高压,不想听父母说如果他以前能努力一些他现在就不用这么做、已经错过的只能用更多去弥补,他也不希望父母对他这种愚蠢的做法感到欣慰甚至是出去跟其他人如此夸赞他:“我儿子学习可努力了,他会因为考不好试体罚他自己。”

所以还是算了,不管他如何看待自己,如何对待他自己,还是只让他一个人消化罢了,他实在是没什么资格让别人知晓,也没什么资格让别人消耗他们自己的精力对他的做法做出反应。他暂且保持原样,等他度过了中考就可以缓一口气了。三模是初中最后一场大型模拟考试,但南路中学在中考之前会为了防止学生手生,自行进行小测验,也就是四模。许穆玖在某一周周六放学的时候接到了周五小测验的试卷,试卷已经被批改完毕,也出分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分数,很不错。那天母亲在上晚班,父亲所在的车间要进行聚餐,许一零这学期第二次月考结束不久,准备冲刺期末,她从补习班下课后一直在自己房间里写作业。许穆玖开冰箱找速冻饺子的时候母亲打来了电话。母亲嘱咐他和许一零记得吃晚饭,还提到了这次的小测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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