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爷背后的小徒弟下意识觑了岑砚面色一眼,吞咽了下,又极快低头。赵爷叹气:“这也是个问题。”岑砚:“先处理伤口,不行就让郝三抓人,把他们的箭和人带回来便是。”赵爷想了想,无奈道:“也只有这样了。”看了岑砚一眼,多补了一句,“主子稍安勿躁,以老夫的经验来看,多是麻痹类的毒药,毒性应当不会太大。”岑砚没应这句,只说:“清洗伤口吧。”盥室灯火通明。要清洗,便从主屋挪到了此处,刚好对伤口深度的把握,赵爷不如庄冬卿,庄冬卿自己瞧瞧,也更稳妥。淡盐水冲洗,冲洗的过程庄冬卿就有些发抖。等血污洗净,庄冬卿看上一眼,便知道根本用不上自己多瞧这一下了。太深。怪不得擦过的时候,能爆出一蓬血花。赵爷看见也皱起了脸,不再问庄冬卿意见,只道:“只有请小少爷您忍忍了。”岑砚:“什么意思,忍什么?”赵爷还在想怎么回答,庄冬卿先替他解了围,握住岑砚的手道:“不能用麻药,怕用了之后,影响对毒的判断,不好解毒。”这个时代的麻药一碗下去,人事不知,麻完毒发死了也有可能的。岑砚:“……”岑砚闭目。其实这些他内心里是知道的。但放自己身上还好的事情,放庄冬卿身上,便有些情急乱了方寸,才问出了这么一句。岑砚:“是我糊涂了。”庄冬卿还是没见着岑砚正脸,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醒了过来之后,他就一直在他身后,听声音倒是都还好,但庄冬卿隐隐总觉得这是故意安排的,恐怕实际上,岑砚并不如他听到的声音镇定。庄冬卿又握了握岑砚的手,假意轻松道:“没什么,赵爷现在缝合已经很快了,忍忍就过去了。”岑砚凝了他片刻:“嗯。”庄冬卿真的很不会骗人。岑砚:“我陪着你。”“……好。”赵爷适时开口,“涂抹的麻药我刚做了一份出来,但效果很一般,先用着,也能缓解些疼痛。”庄冬卿心道,那可太好了。这样想的。但真到了缝合的时候,庄冬卿痛得需要人来按住,不然本能反应太剧烈,完不成操作。后续是岑砚箍住他,换回来的徐四按住他手,他的两个护卫也来了,从边上不同的角度补充施力,确保他挣扎不动的程度,才让赵爷来的。两针下去,庄冬卿就忘了岑砚的存在。实在是忍不住。被按住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缝到一半,庄冬卿很没用地让他们打晕自己。赵爷为难看着岑砚,岑砚静了片刻,死死按着庄冬卿,狠下心道:“已经缝了一半了,卿卿你再忍一忍……”声音很轻。却极其坚决。眼神示意赵爷继续。庄冬卿痛。岑砚把手臂塞到了他嘴里,给他咬着。庄冬卿真咬了,痛起来控制不住。岑砚神色不变,只摸着他头,不断说快了。等真正完成操作,庄冬卿已经哭得累了,几乎是重新包扎好,人就晕睡了过去。赵爷要替岑砚处理咬痕,岑砚看了眼,平静道:“没事,不深。”“你先回去休息吧,一会儿箭和人拿了回来,还需要你查看。”赵爷也上了年纪,禁不得这么累了。尤其是在后续还有重担的情况下,岑砚希望赵爷状态能好些。赵爷反复确认了几次,见岑砚虽然面无表情,但行为举止还算冷静,想着庄冬卿既然回来了,那这火气肯定会泻到该得的人身上,断不会憋心里。
于是和岑砚又聊了几句庄冬卿周身伤口的处理,便留下徒弟,先行回去休息一阵。岑砚……若是不看他脸色的话,举止确实是很冷静。赵爷走后,六福要帮庄冬卿换衣服上药,被否了,岑砚要亲自动手。衣服不好脱,直接剪开的。知道庄冬卿也爱洁,能擦的地方都给擦过两遍,岑砚也不急,一点点地来,六福以为他事情多,中途想搭把手,被挥开了,岑砚只让他经手换水拿药的琐碎,只要是触碰庄冬卿的身体,都是岑砚动的手。倒也不是避讳六福什么。就是执着要自己来。六福劝了两句,感觉岑砚和平时不大一样,被平静的回答镇住了,不敢再吱声。且,岑砚确实做得很好。而且眼下是盛夏,也不担心着凉什么的,慢慢来,手脚细致些,庄冬卿醒了是会更舒服点的。柳七赶了回来,见到的便是这一幕。庄冬卿周身能沾水的地方已经擦洗了一遍,内裳也换好了干净的,身上的伤都上好了药,只剩下了手掌手背的擦伤,岑砚捧着,正细致地用手沾着药膏,一点点的涂抹,力道轻柔,吵不醒庄冬卿。“主子……”“嘘——”岑砚头也不抬,道,“等我上完药再说。”柳七瞬间噤声。手掌手心搞好,岑砚反复看过,又补了两处,这才将庄冬卿的手放回薄被里,静静看了人一会儿。柳七心头打鼓,深谙岑砚脾性,知道这种时候说话就是找死,可是……岑砚也好像知道一般,“马上。”柳七声音压得不能再低道:“小少爷定会好的,主子别太着急了。”岑砚:“我不急。”这不是他心底滋生的情绪。岑砚:“生安安的时候,刀口有一个巴掌大,我还以为,会是他身上唯一的刀口……”说话的声音太平静,没有起伏的语调仿佛能让人嗅到其下的不寻常,柳七也不敢开口了。岑砚忽而笑了下,很轻,柳七垂目,全然地缄默了。边上的六福有些懵,柳七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六福拿着药膏,乖觉站着了。又一盏茶的功夫,岑砚起身,叮嘱六福道:“好好守着。”六福:“是。”出了门,柳七莫名心惊肉跳,直到岑砚开口,问起赵爷,柳七才再次出声。没听柳七的汇报,先找到了赵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