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林擎转念又道:“既来之则安之,我敢去翰林图画院,也不怕这些人来找我麻烦。不过幸好——”
“幸好什么?”刘一照道。
“我今天下午还去见了一个人——郭待诏的公子,竟陵主簿郭思!”
“郭主簿?他在京中?”刘一照恍然悟道:“对,他近日应当进京参与三年一次的磨勘,竟有如此凑巧之事。二弟,你去找他是为了?”
“不仅他在京中,郭待诏也随他一同进了京!”林擎神色突然黯淡:“只是他身染重病,已是油尽灯枯。想必郭主簿带他入京,也是为了让他重温……”
刘一照和齐啸川听到此处,都明白林擎所指的是郭熙如今在官家和太后面前的地位,不由得都是暗暗叹息,也是因为这层缘故,郭思入仕,这五年来都未曾被朝中重用。刘一照喃喃道:“物是人非,时过境迁,非你我可以扭转。”
“念在王相当年的嘱托,自这次郭待诏秘密入京,我便一直派人关注。今日邓侍郎求画,下朝翰林图画院随即失窃,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的确是有人觊觎《早春图》,为防万一,我从翰林图画院离开后,便想去找郭主簿,谁知刚出右掖门便正巧碰上他,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一伙人尾随他。”
“后来如何?”
“我随他一同到了保康门,找了个机会助他摆脱那群人,并且告知他速速离京,千万不要趟这潭浑水。敌在暗,你知道,他们为了得到情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林擎捏紧右拳愤愤道。
房门再次被敲响,门外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急道:“老爷,老爷,夫人让我来的,她说她不太舒服。我看她的样子,可能这一两天就快要临盆啦。”是家里的佣人于妈。
林擎打开房门,回头跟刘一照和齐啸川道:“大哥、三弟,你们稍坐,我去去就来。”说罢急匆匆地便往东面厢房走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林擎冒着院中的风雪回来:“三弟,以我的判断,今日翰林画院失窃发生后,太后那边很可能会借机对你我二人动手,大哥官拜三品,可能暂时还不敢动他。你大嫂快要生了,留在府上已经不安全,我已经安排她和于妈,还有车夫即刻出发,去她娘家唐州暂避。我会继续留在开封,见机行事。三弟,你也赶紧安排安排,尽快出京。”齐啸川点头。
刘一照说:“如果元祐党人一旦有风吹草动,你们俩必须立刻离京,片刻也别耽误。不过好在四弟此刻是安全的,丞相过世后我们便安排他离京。”他朝窗外飘雪的的天空望了一眼,“此刻看来,当时这个决定还是对的。”他回过头来有看了一眼林齐二人,“二弟三弟,若是被迫离京,你二人可有何打算?”
“我想过,到时候便隐姓埋名,开家武馆过日子,也别白费了这一身武艺。三弟你说可好?”林擎此刻还颇为乐观,说着打趣地看着齐啸川。
“一切听二哥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每天喝酒吃肉,管他京城里那些个规矩。”三人听了齐齐笑了起来。他们兄弟四人数年前因为王安石而结识,意气相投,满腔抱负,便结为异性兄弟,如今时局动荡,便互相抱团取暖,此刻只觉患难处才更显出兄弟情义。
三人说笑间,林擎的耳朵灵敏,突然听得细碎呼啸的风雪声之间,夹杂着整齐的蹬蹬脚步声。转眼间,林府的大门被人撞开了。林擎从屋内飞奔出去,只见是殿前都指挥使于中仁连同右骁卫上将军卢昭义骑在两匹高大的黄鬃大宛马上,带着一队约二三十人的御前侍卫。身后还跟着两顶轿辇,带人马齐齐停下,只见高金福一边拍抖着辇帘上的飞雪,一边从第一座轿内钻出,而后面的轿子里跟着出来一个瘦小的老头,是孙学茂。
“大半夜光临寒舍,所谓何事?”林擎朗声。
“林少卿,你大祸临头,还不知所谓何事吗?”卢昭义居高临下的口气,震慑着所有人。
“哦?看来下官定是犯了重罪,怎么下官自己却不知道?”
“你今日前往翰林画院偷盗前朝遗物,人证物证俱在,已经犯了死罪,你最好束手就擒。”
林擎瞥了一眼躲在后面的孙学茂,只见他低着头没有直视自己。如刘一照所言,想必他就是要把偷画之事栽赃在自己身上的所谓人证了。那么物证是什么呢?
“下官倒想看看,这所谓的人证和物证都是什么?”他说话间,刘一照和齐啸川也从厢房内赶了出来。
“哈哈哈,今儿个林府真是热闹啊,连都承旨大人都在这里,和这个贼人在一起同流合污,难道是图谋不轨吗?”卢昭义仗着自己在众人之中官阶高,而刘一照此刻的出现也颇为尴尬,他干脆给刘一照来个下马威。
“一派胡言。”刘一照冲到林擎的前面,对卢昭义正色道:“诬陷朝廷命官乃是重罪,卢将军最好说话当心一点。”
“好,我不跟你计较。今天我和于指挥使一起来,是来捉拿林擎,其他人识相的最好别掺和。”他和于中仁两人齐齐下马,走到林擎跟前。
林擎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两人,毫不畏惧。于中仁在他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