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遇见过真心待自己好过的人?因而听完之后眼眶更红,心里甘涩参半,一时说不出话来。
段云水看了叹息更甚,两年多了,这人的生性还是这么干净单纯,一眼看透。
实在不知是幸不幸,再想到这人今晚受苦的究根原因,便苦口婆心的劝他:“以后啊,你遇见了侯爷便躲着点走,那种金贵的主子哪里是你这个小小浮游招惹得起的人物?动动指巴尖都能你活生生的捏碎了。”
“……小的知道。”
“知道你每次还巴巴的凑上前与她作对?你是嫌命活得太长不是!”
段云水没好气的剜他一眼,压声斥责。
“皇上的心思你摸不清,咱家跟了他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懂?他就是瞧着一时新鲜,图个乐趣,若是新鲜劲过了,或者侯爷真的恼急了你,你以为皇上会为你和侯爷置气吗?!”
“不会。”姜涞想都不想的回答,定定看他,目光清明透彻,眼底却是苦意横生。
“总管,小的也惜命,殿下那般的人物多看一眼都会折寿十年,小的怎敢还自找死路?实在是身不由己呀。”
皇帝所希望的,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连权威滔天的长帝姬都不敢公然违抗圣威,何况区区渺小的他呢?
他也清楚,那般高贵强悍的人物,若不是因为皇帝的原因,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从被父母用一袋大米卖入宫里那刻起,他的命就不再由得他做主。
说来可笑,他生而为人,这命就从不由自己做主过。
皇帝性情诡谲,喜怒难定,磨人手段也非比寻常,段云水亦明白他的难为之处,叹气一声接着一声就没有停过。
到最后也只得无奈的摆着手,低声说道:“唉,反正你以后紧着点心,能躲便躲,能缩就缩,保住命才是主要。”
说着他停了一下,回眼看了看禁闭的殿门,似是担心隔墙有耳被人听到,特意靠近了些姜涞眼下,细若蚊声的叮嘱。
“以后万不得已的要和侯爷接触,千万别与她过于亲近,最好是碰她一下都不要!皇上忌惮侯爷太久,两人又是姐弟又是君臣,因而对侯爷的感情十分复杂,见不得身边人同她有半点关系。”
这话已算僭越了,姜涞听得一惊,霎时回忆起先前一事,他还欲多问两句,段云水便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照做就是。
然后他唤了两名太监送他回内廷司,还嘱咐他后面好些休息,明后两日暂时不用来伺候皇上了。
目送着被两名太监小心的扶着缓慢往远处走开的姜涞背影,歪歪扭扭,步伐蹒跚。
段云水站在殿前背手注视许久,直至那三人的背影被黑暗吞没,不见踪影。
那张刚才还算慈祥温和的脸忽地沉下,犀利精亮的眼神充满了阴狠与冷嘲。
“姜涞,你可是咱家费尽心力推到皇上跟前的,莫让咱家早早地失了你这张好牌啊。”
两年多前,姜涞只是个敬事房的带班太监,职位卑微,默默无闻,一日奉命领着几名小太监给内司坊的管事太监送东西。
他经过御花园时,正巧被百无聊奈的在桥上喂鱼的皇帝无意瞥了一眼。
一眼便惊为天人,次日就把他调到了身边伺候自己茶水磨墨。
再过三月,姜太监成为姜公公,也成了皇帝身边红袖添香的枕边人。
又是半年,姜公公再度升为姜司公,整日与皇帝芙蓉帐暖,倍受宠爱。
好几次皇帝为了他都把朝政堆积在旁,置之不理,便惹来无数的眼红羡慕,私下诋毁。
人人都笑说他靠着一具好皮囊爬上了龙床,蝼蚁摇身一变成贵人,却是手段低贱,终究不受人待见。
而久久得不到皇帝批阅办事的某些官员们甚是恼怒,认为是他把皇帝迷得神魂颠倒,不问朝政。
如此宫里宫外皆是对他一致不满。
于是顺理成章的妖媚惑主四个字就充斥了整个朝堂。
满朝的忠心臣子们不分青红皂白的认定他以色惑主,是个危害朝堂的大祸害,个个恨不得把他撕肉啜血,剥皮抽筋方觉解恨。
短短一年时光,姜涞两个字迅速成为了满朝怨恨与黑暗集聚的所在,却无人与之靠近,探看本人的意愿如何与秉性好坏。
不过想来的确可笑,谁会去关心一个从头到尾只是充当被利用与玩弄的棋子的意愿呢?
“将军,快要下雪了。”
盘腿坐地打坐的帝渚闻声睁开眼,抬头正见身着一袭雪色梅花落袍的年轻公子站在身旁。
他微微弯着腰,手撑三十八骨油纸伞斜打在头顶上方,刚好为自己挡住了屋檐下落下的水珠。
但见年轻公子半低垂看她的脸庞嘴角轻抿,目光如水,眉目如画,轻轻一笑便是胜却了屋外廊下的玉珠坠泊,风刮廊纱,世间再无第二个此番美景。
倘若这年轻公子对哪家的女子如这般的笑一笑,怕是魂当场都要跟着走了!
可帝渚看后却是剑眉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