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杳趁着夜色避开耳目将高云衢带回了自家宅院,阿澜给她带回了方鉴的决定,她也该有所准备,高云衢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将她放在自己身边是最好的选择。高云衢终于能够走出那间旧屋,夜色沉沉,她们贴着墙绕开了巡逻,进了屋关上门,钟杳方才松了口气。
她请高云衢在屋内坐下,倒上了一盏茶水。里间的小女郎听见声响迷迷瞪瞪地走出来寻阿娘,忽地瞧见生人惊得顿住了脚。钟杳抱起她轻声哄着,带她回了里屋,将她再次哄睡方才出来。
高云衢抱着茶盏看向她:“那是你的女儿?”
“嗯。”钟杳轻轻点头,给自己也倒了一盏茶水,两个人守着如豆的灯光隔着方桌相对而坐,“到时不知是何情况,烦请大人替我看顾小女一二。”
“好。”高云衢点头,想起钟杳之前说过的一些事情,又问,“你似乎还有个长子?”夲伩首髮站:&9440;цyцshцwцx yz 逅續章櫛請到首蕟詀閱
钟杳叹出一口气:“儿郎大了,更信赖父亲。”
她抬眸直视高云衢审视的目光,不躲不闪,毅然决然地道:“命运戏弄了我一次,我却还想再让命运替我选一次。若他选择了我,那他仍是我的儿子,我必然会护住他,但若他选择了他的父亲,那我也只能选择自己了。大人会觉得我自私吗?”
高云衢沉默片刻,慢慢地开口:“不会。你的前路唯有你自己方有资格选择。旁人无权置喙。”
钟杳轻声笑了起来,从二十岁到三十三岁,她隐忍了十三年,扮演一个淳朴又泼辣的村妇十三年,她十三年无人可诉的苦楚都在这志在必得的笑里融化。她其实不需要旁人的认同,她的路难走但她昂首挺胸走到了今日,从不向命运低头折腰,明日来日她也必将挺直脊梁继续走下去。
命运从来便爱捉弄人,但方鉴总觉得自己该是受命运宠爱的那一个,她的人生从来都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夜里的山林寂静无声,脚下踩到树叶的声响都大得惊人,每一步都叫人提着心吊着胆。军卒白日里便分批进了山,营中留了一批人假做忙碌,埋锅造饭炊烟一如往常,以乱虚实。方鉴跟着魏立澄是夜里最后一批上山的。魏立澄正是而立之年,在西南边境十余年,大仗小仗打了无数,擅长的也是山地作战,楚州山林虽险,但楚州兵马如何能比得上曲州边境的南蛮狡猾?即便是强攻,她也是极有成算。
她们行进到预定位置时,已是拂晓时分,谢悯与程昭阳应已开始行动。魏立澄带着方鉴藏在一处,见她紧张,便笑道:“方大人应是头回参与兵事?”
“嗯。”方鉴虽在兵部任职,但到底是文官,“将军治军有道,令行禁止,在下钦佩至极。”
魏立澄摆摆手,恭维之语她听得多了,相比之下她对方鉴更为好奇:“方大人为何不在营中等着呢?何必犯险?”
“战场谋划是将军的职责,为楚州谋未来却是我等的职责,我需得尽快与高大人汇合,才能知晓下一步该如何做。”方鉴这般回答,这是于公。而于私,她只想尽快看见高云衢。
“将军,换旗了!里头得手了!”
二人对视一眼,喜上心头,魏立澄走出藏身地,利落地翻身上马,喝道:“整队!出击!”
寨门缓缓打开,方鉴骑马跟在魏立澄身后带着军队冲进了瓦寨,天际渐白,山村的沉寂被闯入的军卒打破。攻城掠地自有魏立澄安排,方鉴与谢悯合流,忙不迭地问道:“高大人在何处?”
“阿澜说与寨主夫人在一处,应是在最高处。”
“好,我们走!”
高云衢牵着阿初的手站在宅子门口,看着寨中烟尘滚滚。
阿初抬头看她:“这是怎么了?阿娘去了哪里?”
高云衢低头与她对视,认真地道:“没事,阿娘在忙,一会儿她便来了。”这是一场里应外合的仗,魏立澄是外头的统帅,而钟杳则是内里的主将。她的人引了谢悯进来,又为他们引路打开了各处寨门,待到大军进入,她们又需与魏立澄配合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山寨,钟杳也有许多事情要忙。
有人从远处策马奔来,高云衢看向来路,晨光旭日里她的女郎跨过千山万水向她奔来。
“大人!”方鉴来到近处,几乎是从马上滚落下来,双脚落地踉跄几步方才站稳,失而复得的狂喜之情几乎要从身体里涌出来,她欣喜地跑向高云衢,临近了又想起什么,犹豫地收回脚,站在了高云衢面前。她们离得不算近,隔着两人左右的距离,互相对望。方鉴不敢近前,她与高云衢的上一次会面算不上愉快,她有些忐忑,她怕高云衢的冷脸,也怕高云衢对她失望透顶。于是她站在不远的地方,贪婪地看着高云衢。在梦里她甚至没有见到高云衢最后一面,但此刻的高云衢是鲜活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方鉴差一点就要落下泪了,好在她还记得这是什么场合,身后还有谢悯和武卒,她抬手向高云衢行礼:“高大人,您平安无事就好。”
高云衢同样不知该如何对待方鉴,她本是因着方鉴的极端行事而怒的,出京之时她只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