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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美犯罪下(1 / 3)

门边的水箱不能挡风,尚能避雪,也是附近唯一的掩体,出于没有必要的责任感,余成荣把那里留给了银霁,独自扛着背后的风雪,持续着一场无望的谈判。

躲在水箱后面,除了被箱壁反射到四面八方的风声,大雪的静谧之术竟能同时影响精神与物质世界,过滤了不属于这个场景的噪音,还吞没了银霁的耳鸣。

这样也好。天台上,三个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的人出现了分歧,谁也不能跟谁站到一块儿。

余成荣-角色:即将退休的老刑警、废弃工厂藏凶案主导者。目标:希望事情不要闹大。

张经理-角色:绑匪、穷途末路的loser、真相揭穿者。目标:希望事情在可控范围内闹大。

银霁-角色:理论上的局外人。目标:事情越闹大越好,最好能捅破天去。

至于晕着的那位,要么在梦里开始上下午第一节课了,要么正在满腹委屈地揣摩着:在元勋心里,楼冠京的孩子究竟值几个钱——即便绑匪声明过不要他的赎金。能不能讲讲道理呀?

世界的复杂程度使得信息随时都能爆炸,见证过生命中第一场死亡便再也无法停止思考的人,永远在徒劳地推着石头上山。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要现在把手伸向生了锈的刹车,梅菲斯特就能安心地把她丢进地狱里。

那么,开启吧,大脑封闭术!舍弃掉细枝末节,站在这里,只有一个问题:

如果她是银霁,她会如何解决眼前的烂摊子?

首先,眼前有个摆在明面上的异状:张经理的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最开始,他还能为自己的立场嘶吼两声,讲话也算有理有据,上了天台,逐渐变得前言不搭后语——或者可以认为,跑上天台这个动作就是彻底地失了智。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老实人被逼上绝路,发什么大疯都合理,不过银霁还有一个猜测:为了保证新上任的打手足够坚固可靠,金家大可发挥自产自销的猫薄荷的主要功效,张经理行动前递了投名状,于是,面部肌肉时不时地抽搐一下,不能全怪西北风猛扇他嘴巴子。

增加了这样的不确定因素,三方都不敢保证能够平安度过支援到达前的这段时间。

因而合理问责:余成荣,你在干什么啊!差不多可以上去夺刀了吧?身板那么壮实,捅你两下又不会死!缩在水箱右边,热心市民歹毒地心想。正巧,余成荣的双腿也悄悄摆出了助跑姿势……悄得太失败了,张经理又不瞎,又是挥舞着小刀好一阵惊叫,反应过度地爬到半墙顶端,还不忘拖上元皓牗。

老工厂不会在天台边缘装金属护栏,通常,水泥砌个隔断就完事了,当绑匪和人质一起来到那个平台上,身后便再也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眼下,最危险的不是张经理,而是元皓牗——因陷入昏迷而无法维持站立姿势,像摊烂泥似地挂在平台边缘,上半个身子全在外面,可拖着他的人胳膊快要没有力气了。

张经理还站在悬崖边的悬崖边发表狂人演讲,余成荣还在用嘴劝他束手就擒。什么时候才能聊完啊先生们和先生们!无人制止,只听得绑匪说了一大通没营养的话,什么五年内进出口贸易必有新政,反正都要引入国外资本,有些经济体不希望我们国家得到这个五年,站队要趁早,站错的是卖国贼!到了……的时候,法律……多的是张三!张三再多一点,他张经理不就找到本家了么!

还提到了什么新开张的海鲜市场,巴伐利亚组织、生化战争、意识形态渗透bb……诸如此类,全是涉及阴谋论的杂音,都不重要,都不重要,开2倍速快进过去吧。

趁警匪双方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银霁缓步挪到水箱左侧。作为一个对世界没有重大贡献的扁平角色,大局观跟她有毛线关系?她只知道满屋的蟑螂总能迎来消杀殆尽的那一天,不如就由勇猛无匹的张经理成为第一瓶康复新液吧!

靠不住的余成荣还在努力,他的策略大体上可概括为:“想想家人……”

求人不如求己,铐不住的银霁转动眼珠,满世界搜寻切实可行的方案。

天都凉成这样了,删繁就简的生活闯进总裁办公室,照直把打倒张氏集团的方案递到她鼻子底下。废厂之所以成为废厂,是因为随着一代人的老去,他们的美好回忆也不能芳龄永继,上世纪的员工们若是看到眼前这片断壁残垣,谁都不愿承认这曾是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挥洒过青春的地方,失去修缮、暴露在十余年的风吹日晒中,半墙早已剥落到看不清本来的颜色,墙顶自然也是支离破碎,再由登顶者施加一个外力——

细看时,心灵脆弱的人恐怕早已昏倒在地了。今天一定是张经理一生中最幸运的一天,简直如有神助: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脚下踩的是一块摇摇晃晃的石板,从银霁的角度看,前后脚掌接触的部分都是悬空的,中间仅有孤零零的一块小石头作为支点;手里还拖着个一百多斤的人质,无数种受力和施力掺杂在一起,又顶着大风,竟勉强维持住了杠杆的平衡状态,在他遥远的老家,祖坟冒的青烟都快构成一个省的雾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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