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电铃响起。
正有一段对话都听得懂,动作上面也笑点十足,时宜深抚着肚子笑到一半,电铃声响得特别突兀。
残馀的笑意掛在嘴边,随着越加靠近玄关消失得越快,一小段路已经让她戴好面具,矜持地先看一眼监视器画面。
周遇止身上穿着家常服装,可能已经洗过澡,头发比起几个小时前塌了许多,但看起来也好摸许多。
时宜深踱步回沙发拿起遥控器关闭电视,手机放在口袋,回去开门。
「周老师。」
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周遇止低头看她,然后缓缓伸出手,掌心向上。
时宜深抬头看看他的双眼,再低头看看他的手,不知所措。
他虚抬一下,说:「走吧,不是说过想吃我做的饭吗?」
眼睛微微瞪大──啊,好像真的曾经说过。
删除脑海里看见他伸手的画面,往走廊走出来点方便把家门关上,故作无事地说:「周老师今天下厨了吗?」
「是啊。」
像是前一秒没有被拒绝牵手一样,主动弯腰抓住她缩在身旁的手,牵着往家中走。
家门微微敞开,轻推一下阻碍消失,顺利进入。
时宜深一下撞进记忆海中浮起的一大颗泡泡,同样的摆设位置,同样的沙发,除了灯光以外整间房子没有任何一点不一样,就好像提醒她现在跟过去没有什么不一样──
「深深。」
周遇止的声音唤回陷入迷惘的她,茫然抬头对上双眼,墨色潭水隐隐有白龙于其中翻腾,欲出水面,又被屏障压着不得出世。
「嗯?怎么了?」
喜欢的心情一直掛在心头,心痛的感觉就越容易刺激泪腺,时宜深眼角不知不觉凝结出透明水滴,欲落未落。不想再被看到狼狈的模样,转头不再看那张显眼的沙发,装作观察起电视柜旁边掛的几幅几何图形图画。
周遇止却以她为中心绕了半圈到她身侧,拭去眼角泪珠,轻轻将人揽入怀中,「先吃饭,饭冷了就不好吃。等等想说什么,想听什么,我都跟你说。」
声音从胸腔震动传进耳朵,增添的些许砂砾感磨去苦涩,同时带领灵魂回到现实。
她没有出声回应,而是伸手抵住胸膛示意两人应该分开,算是变相答应提议。
周遇止顺从地放开环抱住她的那隻手,至于本来随意牵着的那隻手却在方才转为十指相扣,时宜深对转变的过程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走到饭桌旁边紧扣的双手便松开,注意力转移到桌上散发热气的菜餚。
时宜深发自内心惊讶问:「都是周老师做的?」
周遇止失笑,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不相信吗?」
怕回答错等等就不能吃饭,时宜深不走心地摇头,身体上的习惯还是能战胜心理上的障碍,穿着拖鞋走进厨房拿出碗筷,一副摆在其中一个座位面前,另一副拿在手上、打开电锅盛饭。
周遇止做的菜算不上特别,都是一些家常小菜,像是虾米炒高丽菜、玉米笋炒木耳、水煮肉片和玉米浓汤,简简单单三菜一汤,小时候时宜深到他家吃饭时,周阿姨擅长的也是这样。
她心里隐隐期待着熟悉的味道,又矛盾地想着建立在好吃这一点上有不同的味道。
「叔叔跟阿姨还待在国外吗?」想到,就忍不住问。
周遇止绕到另一边拿碗,淡淡回答:「嗯,他们应该过两年才会回来,我还没跟他们说你回来的事情。」
比起出国前对周遇止爱讲不讲,时宜深倒是决定好就通知从小就认识的周家父母,即便没有法律承认的关係,感情上他们像是半个监护人,很自然地就像他们报备。
时宜深眨眨眼睛,决定把那句「他们应该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吞进肚子,至少等吃完这最后一顿晚餐再说。
最后一顿晚餐的序幕和平拉开,两人都需要顾虑上镜时的样貌,周遇止做菜时都比外面餐厅轻淡许多,些许调味增添风味,但细细品尝又像什么都没加,和以前常吃的晚餐味道就不同。
他们将食不语发挥的淋漓尽致,只有公筷母匙的观念没有彻底落实,周遇止常常吃到一半就忽然一筷子菜夹到时宜深碗里,吃得比他夹得还要慢,最后时宜深乾脆双腿一蹬,把餐桌椅往后挪,让对面热心人士的长手也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