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砚只道,“六皇子还小,也是头次遇到这么大的事,一时间转不过来,情有可原,陛下多加教导,总是会懂事的。”盛武帝面色稍缓,“也是,还没有加冠呢。”话至此处打住,又聊公务。先问大理寺,再问封地,差不多了,盛武帝扔了一沓折子到岑砚面前,“咳,咳咳,你看看。”岑砚眼珠微动,瞧着盛武帝止不住咳,竟是动了怒,恭敬地双手取了,打开。打开便是今日收到的消息内容。岑砚只作不知,惊讶,看向盛武帝。果见盛武帝按捺着火气道:“此事阿砚如何看?”岑砚寻思着,低眉顺眼道,“若真如密报所书,怀有不臣之心,袁家万死。”“可袁家世代簪缨……”“砰!”盛武帝狠狠拍桌,拍得岑砚话头一止,盛武帝怒道:“袁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自朕登基以来,为着安抚,这些年予了他们多少荣荫?”“流水的赏赐抬进袁府……”“前年甚至还下降了一位宗室郡主,咳,咳咳咳……”“不成想,成儿刚走,打量着朕膝下无人,竟是动了此等心思,其心可诛!”岑砚明白了。但仍旧觉着罪不至此。虽然密报的指控,桩桩件件皆是人证物证俱全,但岑砚也任大理寺少卿数年了,很多东西瞧着,觉得内里必然还有说法,只怕是经不起推敲。待盛武帝骂过一遭,冯公公端了茶水来劝盛武帝,等咳嗽声稍歇,岑砚道:“这封密报来得如此凑巧,此事非同小可,可否需要……”“砰——!”茶杯应声落地,茶叶伴着茶水飞溅而起,摔掷的力度极重,水渍甚至溅到了岑砚的裤脚皂靴之上,岑砚立刻起身,低头行礼。盛武帝怒不可遏,“还有什么需要查的,这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还是朕往日太过宽容,才纵得他们今日……”听出来了盛武帝心意已定,绝无转圜,岑砚缓缓闭上了眼睛。“阿砚可是觉得朕太过狠绝?”岑砚深深低头,“臣不敢。”一炷香后,岑砚从议事厅走出,手持一纸诏书。柳七赶紧迎了上前,岑砚将诏书递给了柳七,柳七打开来,双眼圆睁。“这……”岑砚打断柳七道,“陛下心意已定,照办吧。”柳七瞧了岑砚一眼,果见主子面无表情,心下大骇,在宫内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应诺。但该指出的还是得指出来,柳七:“郡主下降袁家,膝下已有两子,不仅为袁氏子,更为宗族血脉,应当……如何办呢?”岑砚身边,跟出来的冯公公笑道:“柳主管不需担忧,贵人们自然有贵人的待遇,待会儿宫内会遣一位公公陪同,赐酒。”柳七不说话了。一路出了皇宫,在马车内,才敢议论起来。郝三:“不至于吧,袁家这个一看就有问题,站不住脚啊,怎会……”柳七:“我再瞧瞧呢。”徐四将手头的诏书递给柳七,再看到“族诛”二字,柳七接旨的手仍旧又抖了下。岑砚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徐四悟了,斥道:“休要议论,证据确凿,陛下心中已有论断。”岑砚:“从营里调人吧,府里的亲兵不够。”再者,现在府里也有人了,需要留一部分护卫,柳七应声,下车去办了。岑砚也觉得闷得慌,跟着也下了车,骑马而行。马车就剩了郝三同徐四两人,郝三看着圣旨,再比对着消息,仍旧没转过这个弯儿来。徐四却低声道:“行了,不消你想明白,办事就是了。”“可……那可是一大家子人呐,就这样就……”徐四赶紧捂住郝三的破嘴,咬牙道,“不然呢?君要臣死,臣还敢不死?”“没瞧见主子和柳七都没说什么吗,你看主子那个脸色,主子不知道?就你能耐,显着你了?!”
郝三愣愣,“可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岂不是骂名又全是王府背了?郝三都能想到会骂什么,残害忠良这一项老骂名,肯定跑不掉了。徐四知道郝三想说什么,也胸闷,但这件事由不得他们。片刻后,还是气不过,啐了一口,“真就觉得我们是外来的,什么脏事儿都往手上塞呢!”郝三明白了,也是愤怒,但是愤怒之余,心知岑砚必定更不好过。收拾了会儿情绪,一言不发地下车,也去骑马了。数度偷瞥岑砚,却见岑砚不动如山。郝三抹了把脸,难受。但生生咽了下去。反正来上京也不是第一回了。受着吧。过了会儿,还是觉得烦躁,嚷嚷了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封地。”只得岑砚平静的回答,“总会有那一天的。”熬着。万岁万岁,这样叫着,却没有人是真能长生不死的。数列骑兵出城,尘土飞扬。当夜,袁家火光冲天。还生出了些枝节。下降的郡主是早就着人请走的,罪不上宗室,古来如此。但许是母子连心,郡主硬生生半道抢了马,在护送回京的路上,又冲了回来。护送的是宫内禁军,也没料到郡主竟是会武,打了个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又不敢伤人,一路拉扯,竟是无能的让郡主真折返回了袁府。回来便看到刚灌了毒酒的两个孩子躺在地上,气绝身亡。郡主大恸。“岑砚,你心狠手辣、残害忠良,不得好死!”竟是生生哭出两道血泪来。岑砚缄默听完,吩咐人扯开郡主。跟随而来的禁军也是心惊,知晓不好,赶忙上前。手忙脚乱之下,更显无能,竟是让郡主再次挣脱了,奔着岑砚而去。郝三徐四欲上前阻止,被岑砚挥手劝退,由郡主冲到了他面前,两下交手过,岑砚卸了郡主用作武器的簪子。又几招,郡主不敌,跪伏在地。哭声尖厉,听得四下人皆是悚然。“郡主,袁家谋反,圣上下旨诛族,您还是请回吧。”岑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