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粮你们吃,六福你也是,要吃自己拿,然后……”本来打算喊护卫的,想了想,庄冬卿还是自己端了半碗粥进屋。岑砚已经有些晕晕欲睡了。庄冬卿正在犹豫,他好像有什么感应似的,又睁开了眼睛。“你……喝粥吗?”“累了一天,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能吃,哪怕少一些,也是好的。”说完想到什么,又补充,“不能就不要勉强了,万一不消化,半夜爬起来吐,得不偿失。”那密实的眼睫开合几霎,迷蒙的双眼再度聚焦,岑砚脱力的声音道:“我先坐起来醒醒神?”“好,慢一点。”庄冬卿扶岑砚坐了起来,小心翼翼避开了他的伤口。等了一会儿,感觉人清醒了些,把粥端到他面前。热腾腾的水汽升空,衬得岑砚的嘴唇又干燥又惨白。知道岑砚今天经历的只会比自己更多,庄冬卿也不催促,让他闻一闻粥的味道,自己做判断。须臾,岑砚不确定道:“先喝一口试试?”庄冬卿点头,拿了勺子,自然而然舀起大半勺,递出前在碗沿边刮了刮底,方才将勺子伸到岑砚嘴边。岑砚注意到他动作,是防止他喝的时候,粥从勺子底部滴落。考量十分细致了。庄冬卿举止自然,岑砚也不扭捏,就着他的手喝了口,咽下,感觉还好,不是很想吃,但也不至于一点都吃不下。“我吃点吧。”岑砚最终道。庄冬卿点头。安静中,一个伸手投喂,一个低头喝,刚好半碗粥下肚,岑砚摇了头:“可以了。”放下碗,庄冬卿也不勉强。瞥一眼岑砚嘴唇,因为每次投喂都控制了量,粥也没怎么沾染到唇外,庄冬卿不确定道:“还要再洗把脸吗?暂时没有擦嘴的帕子。”岑砚失笑:“倒是也没有那么娇气。”笑过,看着庄冬卿,蓦然指出:“你做这些事怎么这么熟练?”“……哪些事?”“照顾人?”不,严格来说也不是照顾人,恐怕是照顾病人,给他擦身的动作,舀粥的量,全都简练又恰到好处,甚至岑砚觉得,庄冬卿给他擦身,是有一定手法的,不然怎么刚好所有的边角都恰好覆盖到,也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啊?是吗,哈,可能我有这方面的天赋吧。”庄冬卿打哈哈。眼神往外飘,避开与岑砚的对视。岑砚凝了他一会儿,在庄冬卿动作僵硬前,垂下了眼睫,“好吧,就当你是。”“……”“咳,那什么,我要出去了,扶你躺下吗?”“麻烦了。”给人借着力,将岑砚塞进被子里,照顾病号任务完成,庄冬卿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了。出去将碗交给六福,这么会儿空当,缓过来终于也感觉到了饥饿,自己另拿了一个干净的碗,盛了一碗粥慢慢地喝,吃完全身都暖了起来,打热水洗脚,麻烦六福去给他铺床。屋子只有两间,岑砚不会和护卫一起,他和护卫一起也怪怪的,最终就将他们两个主子安排到了一处,商议后,仅有的两张床都搬进一个房间,一人一张。岑砚是伤员,必须睡床,他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护卫和六福也坚持让他睡床。逃难确实太累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孩子,庄冬卿也没有拒绝。泡脚的这一阵,护卫们将另一张床搬进了主屋,六福紧跟着收拾。等庄冬卿进了屋,躺进被子里,长长舒了口气。“六福福,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庄冬卿真心道。“少爷,你休息吧,有事叫我。”怕庄冬卿担心,低声补道,“他们用木板搭了床,让我睡,他们轮流睡地上。”“嗯嗯,好好休息。”六福轻手轻脚给庄冬卿把被角掖好,出去了。
门刚拉上,便听到对面的声音传来,“没了六福怎么就不能活了?”是岑砚。庄冬卿脑子已经犯晕了,说话声都含糊,“你还不睡?”敢情他们刚才的小心翼翼都白费功夫了。却没等到回话。庄冬卿悟了,“伤口很痛吗?”以为岑砚不会承认,庄冬卿都没抱有期待,那边却开了口,“不止,也有些事情想不通。”“是什么?”庄冬卿清醒的时候绝不会追问,但迷迷糊糊的,离这么近,今天该照顾的也照顾到位了,他心里莫名和岑砚又拉近了些些距离,下意识便出了口。默了一阵,岑砚:“你说,真的虎毒不食子吗?”庄冬卿:“你要问老虎的话,那自然不是,食物匮乏的时候,母虎也会先保证自己的;你要问人的话……唔,你比我清楚多了吧。”一番话越说越困,最后一句,已经近似于低喃了。岑砚笑:“你倒是实诚。”庄冬卿却道:“睡吧。”岑砚一愣。庄冬卿:“不累吗,又中箭又被蛇咬的,心疼心疼自己好好休息……”尾音太低,被吞没进了口腔,后面的话没说全。不过片刻的缄默,庄冬卿呼吸便匀了,累狠了,睡了。岑砚难得被人教训,回过神来,却也并不怎么生气。可能是麻烦了庄冬卿一天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这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正经教训。心疼自己吗?蓦的想到庄冬卿那个“双亲健在”的言论,岑砚失笑。也是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为了肚子里的那个说的。但,不论如何,终究不是句坏话。笑罢,岑砚真的闭上了眼睛。跟着庄冬卿的呼吸声,沉入了梦乡。庄冬卿认床,一觉到天亮,醒了。醒来觉得腿疼,走太多了,乳酸堆积。披了衣服,起身去小解,回来想继续再睡,晨光透进窗户,打照在岑砚的脸上,庄冬卿过了一眼,要缩进被窝前,觉得哪儿没对。猛的再看过去,庄冬卿语噎,岑砚……未免气色太好了一点。几步走过去,动静不算小,人也没有醒。庄冬卿伸手往对方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