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转到他身后的岑砚又绕了回来,而且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庄冬卿猝不及防再度同他视线相交,喉头猛的滑动,却因着那句怀疑,一点儿都不敢断开对视。这样的表情就显得他很……可怜。是的,可怜。岑砚一瞬间想到了很多,甚至那夜相处的点滴细节都还很清晰,但这些又极快地在他脑海中淡去,还原成眼前站立的少年。一个看起来,很害怕他的小少爷。冷淡目光掠过庄冬卿发颤的指尖,岑砚:“你是男子。”庄冬卿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点头,“嗯。”“……”岑砚看着他不说话,时间久一些,庄冬卿才后知后觉这句话的意思。庄冬卿:“男的,又不是不能生。”这个世界啥没有啊,多他奇形怪状的一个不多。岑砚拧了拧眉,显然也想到了相关信息,“你不是上京人士吗?”“我的姨娘,不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很窝囊,但控制不住,能不哆嗦就已经竭尽了全力。岑砚默然。气氛被笼在一种诡异的寂静里。但对方还是看着庄冬卿,目光奕奕,面色不善。被凝得久一些,庄冬卿终是没绷住,僵硬着背脊,再度缩了缩手。“你是男子,并且怀了我的孩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复述,岑砚语气缓慢但坚定,“然后?”然后?庄冬卿看着岑砚,目光除去清澈,还有清晰地茫然。多少有点吓傻了。岑砚额头跳了跳,往后退开两步,刚站定,便见庄冬卿偷偷地舒了口气,“……”“说这么多,只为了上门告知我这个消息?”“不,不是。”“嗯,那然后呢?”哦哦,该说条件了!忍住想拍脑袋的冲动,刚张开嘴,又想到什么,庄冬卿往后看了眼。角落里,站着双目圆睁的随从柳七。岑砚会意,“去,把赵爷找来。”赵爷是从封地一道跟来的,西南首屈一指的神医。“……好,好的。”柳七也哽了下,转头去找人了。等脚步声渐远,岑砚在侧面寻了把椅子落座,才再度开口,“没人了,说吧。”庄冬卿深深吸气,“我,我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哦。”平静中甚至带了些走过场的敷衍。庄冬卿努力忽略,只看着正前方无人处,集中精力交涉道,“但是,有条件。”“说说。”岑砚顺手端起了一杯茶,呷了口。“……”庄冬卿再吸口气,口条终于顺了不少,“这期间我需要照顾。”“首先,嗯,住的环境不能差。”“至少,至少得是个三进的院子吧,太闷不透气,到了后期不方便的时候,哪怕不能外出,总得有地方给我走走,挪动挪动。”说完等了会儿,果然听得一声平静的“嗯”。庄冬卿肩膀松了松,不那么紧张,脑子转起来,先前背的那些也都一一记了起来。挺了挺僵硬的背脊,“这么大的院子,那配套的仆佣也得给我安排吧,最好是小厮,扫洒的,负责床铺的,内院的,外院的,还有厨房采买,一应俱全,至少,至少得有二、三十来人吧!”夫人院子里差不多就这个数。
岑砚:“合理。”庄冬卿:“院子最好带个花园,坐北朝南,才冬暖夏凉。”不见岑砚打断,越说越顺道:“怀孩子不容易,很是辛苦,吃的也得给我搞好吧。”“嗯,至少得给我安排两个厨子,一个做甜口,一个做辣口,如果还能有个小吃做得好的,那就全了。”“上京的酒楼里,聚芳斋的师傅做的果子就不错,枣花酥、绿豆糕、山药糕、千层酥、荷花糕……这些都是我爱吃的,请得到一位最好,请不到,时不时给我买点也行,但必须是当天新鲜的,放久了味道会变,可能我吃不下。”“至于正餐,得有鱼有肉,有荤有素吧。”“不为养我,也得为着养好孩子。”“鸡鸭鱼常规的菜色我都可以,海鲜不太爱吃,牛羊肉也还可以。”岑砚扬了扬眉,“比如?”庄冬卿掰手指道:“那太多了,烧雏`鸡、酱鸡、罐儿鸡、炸鸡、拌鸡丝、栗子鸡、叫花鸡,我都喜欢,烧花鸭、卤鸭、绘鸭丝、烤鸭、烤鸭掌、焖鸭掌、鸭羹、板鸭,我也还行,烧鱼头、焖鱼头……”这次话没说完,被茶杯轻磕桌面,清脆的啪嗒一声打断,庄冬卿心一颤。岑砚:“报菜名呢?”庄冬卿:“……”“你自己要问的。”嘀咕,声音小又低,奈何在室内,岑砚听得清清的。沉默片刻,岑砚耐着性子:“这就完了?”“唔……”庄冬卿抠手,有点不好意思,“如果,我是说如果……”岑砚坐端正了些,肃容以待。庄冬卿试探着,用余光去瞥岑砚道:“每个月还能给我发点月钱零花,那,那就更好了。”“……”庄冬卿偷瞄人的神态很灵动,与刚才木愣愣的样子截然不同,那双眼睛仿佛都瞬间有了光彩。他是真的期待。岑砚并二指压了压眉心。额角跳得更欢了些。“我以为你上门,是为了庄家的事?”这话像是点醒了庄冬卿,只见少年的脸飞快地皱巴了下,恍然道:“哦,那、那确实也是原因之一,王爷您总不能,看着自己孩子落到贱籍吧?”“……理由不错。”蓦的叩门声传来。柳七带着赵爷,已经在门外恭候了。岑砚长出了口气,脑子好似也被庄冬卿搅得乱七八糟。定了定神,招手,让他们进来。赵爷把过脉,细细问过。确认,庄冬卿是壬族男子,也确乎有了。广月台在一起的那晚,时间也符合推测出来的同房日期。“这样就能确定了?”柳七紧张,晕头问了句。问得庄冬卿也紧张了,“不然呢?”岑砚倒是平静:“他从广月台回去发了高热,在床上躺了十来日,如果这时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