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莘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热毛巾,擦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疑惑地问:“你对陈斛评价这么高?”“也不算吧,这两年总在网上能看到陈斛的新闻,行业新秀、年轻有为、高学历高智商,外界对他的评价总让我怀疑,这和我所认知里的‘陪着你吵超幼稚的架,宁愿挂科也要回国哄女朋友的陈斛’是不是同一个人。”她要这么说,付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了:“人都是会变的。”好在肖菱好奇心并不重,她自然将话题转走:“不过你这次是在那所大学高就?我看看有没有认识的朋友能照顾你。”“就峰北大学啊,如果不是峰大愿意要我,我怎么可能过来。”“出息了你,985欸我想都不敢想,不枉你坚持读完硕博。”“个中滋味只有我能懂,真的,已经快读吐了。”肖菱知道她嘴硬,说着不想读了,学得最狠的也是她。“可你这刚离开校园,又重返校园,看来一辈子要跟学生待一起了。”肖菱好笑地问,“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自己永远年轻。”“每次熬完夜,第二天混沌到集中不了精力的大脑都在提醒我年纪大了,别熬了。跟年轻这两个字不搭边。”付莘说。“你啊你,读书是学畜,上班是社畜,收一收身上的丧气吧。”付莘扒拉着碗里的桃胶:“你要是看到几年前我在弃学和科研之间来回横跳的样子,会觉得我现在简直再有活力不过。”“所以说,你该不会是因为压力太大才提的离婚吧,因为觉得自己未来渺茫。”肖菱掂量了一下措辞,捧着脸看她,“所以不甘愿当作陈斛的挂件?”“可以这么说吧,以前会觉得,只要我们相爱其它都无所谓。后来才发现,我还是讨厌别人在提到我的时候,最先想到我是陈太太,尽管我知道,他花了很多心思保护我,但我希望实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成为他的附属品,被周围的人注视和评价。”听到付莘这么说,肖菱不自觉叹了一口气:“我一直羡慕你活得通透,不过有时候愚钝点也好。”付莘笑了下:“是吧,其实我偶尔会羡慕单细胞生物。”桃胶银耳羹作为餐前小食,已被付莘干掉大半。肖菱点的是手工酸奶,付莘尝了尝,味道也很好。这家私房菜餐上得蛮快,说话间一碟干锅花菜和小炒肉就抬上桌。色香味都不错,令付莘食指大动,这是她到峰北几天最有食欲的一顿。肖菱把乳鸽往付莘面前推了推:“乳鸽是这家招牌,你尝尝。”
“说实话……”付莘夹了一块的紫苏排骨,放进嘴里,含糊说道。“嗯?”“我就应该早点来找你吃饭,点外卖的时候我还以为峰北是美食荒漠来着,陷入一种未来三年只能靠学校食堂过活的悲观漩涡中。”仿佛得到极大的恩泽,付莘饱含真心地感叹,“还好有你。”听到付莘的这样赞誉,肖菱十分满足,她爽快地说:“这有什么,等会儿我带你去吃椰皇,椰汁和糯米粉、桂花炖出浓汤,放凉加冰,里面再加上芝麻汤圆,绝对是你的口味狙击。”光想想都觉得幸福,“好啊。”肖菱还跟大学的时候一样,对吃什么、怎么吃尤其讲究,也许得益于她的厨师父亲,也许是天赋。记得是大一开学没多久的时候吧,肖菱领着室友吃遍了a大本部的六个食堂,还详尽地为每个窗口评了分。后来食堂已经无法满足她探究美食的欲望,她便转战校外的店铺,而且专找犄角旮旯地儿藏的特色老店。付莘经常觉得自己白在盛鸣市待了十多年。忘了哪天,小迪一边敷着面膜,一边刷某站,突然问到肖菱,对吃的这么有研究,为什么不去当美食博主。肖菱吃相很好,也懂得怎么琢磨搭配新的吃法,讲道理,这完全算得上是一种才华。至少她们寝室的人这么认为。正在吃奶油蛋糕的肖菱,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嘴角,一拍脑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说不定还能赚点生活费。”那时肖菱还不懂转场、运镜之类的技巧,经过简单剪辑便上传到新建的账号上,没有故作夸张的表情和花里胡哨的节目效果,全凭着对美食的独到见解,吸引了一大批关注。天生的亲切感和偶尔大脑脱线的天然呆性格无论在哪里都受欢迎,肖菱的气质长相又是吃播市场里少有的古典淡雅那挂。不知不觉间,账号慢慢做起来了,到毕业前夕,累计了近七十万粉丝量。自称在物化生领域鏖战数年仍然毫无出彩之处的“科研混子”,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份“事业”。她们聊了毕业以后的变化,共同认识的好友八卦也胡乱聊了一些,回想起本科的快乐日子,付莘心情愉悦,工作热情不知不觉高涨了些。学校让她带的正好是新生,界于青少年、成年人之间独特的生命体,还有她这个惶恐不安的“菜鸟老师”,互相成长互相进步吧。都是头一回,谁也别嫌谁。肖菱订的位子在厅堂中间靠边,有隔板,而且是鲜少人经过的安静地带。新中式私房菜餐厅主要以古建筑结构为基础,简单的长木桌和做旧仿古的木椅给人沉静的暗示,整个餐厅的环境都不算太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