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家里搞的房地产生意跟医疗有半毛钱关系?莱美股票一度跌停,这向来不干亏本买卖的人居然一反常态,当作没看见。是失心疯犯了吗?直到前段时间传出消息,陈斛跻身莱美集团十大股东,虹盛集团入主莱美医疗。许多人才豁然开朗,虹盛要进军医疗领域不是传闻。但霍亭怎么觉着,他哥和陈斛主要是为了搅脏莱美高层那池浑水,收购只是顺手的事情。其中有太多可以动手脚的节点,比如怎么就那么巧,传出莱美高层刘氏夫妇婚变深陷丑闻,股份分割之后,数位股东减持离场,董事会大震荡,出手护盘已然来不及。外患无法对抗,内斗就开始了。说这里面没有猫腻,霍亭是不信的。印象当中的陈斛,烟酒一向不怎么碰,更不提饭局应酬进行到一半出来过瘾。霍亭吞云吐雾地打量他:“什么时候复的烟瘾?”陈斛也忘了,大概是哪天应酬,不知情的生意伙伴给他递了一根,自那以后就开始了。“前不久。”他说。“听说你在国外那会儿抽得猛,回国就变了个样,我还以为你早戒了。”抽烟喝酒这些在别人身上可以当成是糟糕的扣分项,但陈斛做起来就文雅地像把玩什么高级物件,尤其是夹烟那手的手腕上,是一支缀满绿宝石的金表,价值不菲。无名指上的婚戒却相当不起眼,成色一般的银质素戒,没什么款式,某宝一两百块情侣对戒,一搜全是。怎么他坚持不懈戴了这么久,霍亭想不通。陈斛心情不大好,脸上浮现一丝嘲弄,“又发现这是个好东西。”霍亭没听懂他言外之意,说:“你老婆不管管你啊。”“老婆跑了。”陈斛语气无甚波澜。“哇靠,你老婆也?”霍亭像是终于找到革命战友,感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自己,“太巧了,我老婆也跑了耶。”陈斛掐灭烟,淡淡移开霍亭的手,取湿巾擦手。霍亭摸出口袋里震动的手机,他叼着烟低头看了烟屏幕,幸灾乐祸开口叫住陈斛。“陈斛你肯定想不到——”“你老婆给我来电话了。”很显然,通话内容并没有霍亭刚接起时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令人兴奋。霍亭在窗边狠吸几口烟,又猛地攥灭,语气越来越严肃。“嗯,我明天坐最早的飞机过去。”“你先帮我瞒住她。”“好,谢谢。”看在同病相怜的份儿上,霍亭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陈斛听清的音量对付莘说:“陈斛在我边上。”闻言,陈斛抬头看了霍亭一眼。电话里也陷入了沉默。不是,怎么看起来都不是很感激他的意思。真是不识好人心。
霍亭懒洋洋放下手机:“你俩没话说啊,没话说我挂了。”“等等。”陈斛付莘同时道。陈斛接过手机,霍亭颇有自知之明地退出吸烟室。他第一句话就把付莘砸晕:“你怀孕了?”甚至还带了点上扬的语调。他听到哪里去了?“……”神经,付莘差点尖叫出来,她抽了抽嘴角,“你什么时候变幽默了。”“不是吗。”他仿佛松了一口气。“是嘉旎啦,你听到哪里去了。”自己做没做措施不记得了吗?陈斛总是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开始犯蠢。完蛋了,他这样是真的很可爱。付莘敛了敛语气:“所以呢,如果孩子是我的,你要怎么办?”他停顿很久,而后淡淡道:“我会疯掉。”付莘将湿发吹了半干,不好躺在床上,就坐在飘窗上,有一下没一下抹匀发尾的精油。陈斛默默弹着烟灰。一根烟,他没吸,就这样燃断,时间静悄悄地流逝。可是谁也没挂断电话。“你还在吗?”陈斛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还记得我说过的沙堆效应吗?”陈斛润了润干涩喑哑的声带,沉声问她:“所以是因为郑怜易,对吗?”“因为郑怜易,还是你跟莱美合作,如果这都猜不出的话,陈斛你真的太不了解我。”陈斛并不想将商场上的下作手段摆到付莘眼前,为了把刘氏夫妇挤走,他的确闹了不小动静出来。包括他要霍帆帮忙,高调地大批量买入莱美股票,其间还故意扰乱市场,使管理层人心惶惶,最后不得不同意股权变更,让虹盛入主。陈斛做事向来有很强计划性,更遑论入住莱美医疗这样的大事。付莘不愿意承认他是利欲熏心的人,眼下却犹豫了。此刻的沉默说明了什么,付莘猜不到,一点都猜不到。时至今日,她才懂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陈斛。心脏一点点沉下去,攥着手机的手指收紧,付莘眼眶酸涩,他不是很会哄人吗,怎么拿不出解释,能让她自我欺骗的解释也好。与决定离婚时相同的,失望、心痛的情绪统统涌上来。不对,好像要更严重。去年暑期结束前,付莘从北欧访学回来。时隔半年回国,付莘以为陈斛无论如何都会抽出时间陪她,没想到她家这位总裁比临近毕业的博士生忙得更加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