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手为小孩提着便当袋。
母亲送孩子上学,何其普通的日常与杨子吉擦身而过,理当温馨的景象在此时的杨子吉眼中是何等揪心。
杨子吉杵在原地,他万般羡慕地注视那对母子,直至他们离自己远去。
如果还能见到妈妈,自己会和她说什么呢?
不??不可以!
那样太对不起吴婆婆!太对不起苳琳了!
杨子吉赶忙别过身,他背对诱惑往前衝,沿途不慎被石子绊倒,踉蹌起身又差点撞到人。
而后,失去方向的他停在一间花店前,杨子吉背脊爬满冷汗,弯下腰喘息,却见在外浇花的老闆娘朝他开口。
「年轻人要不要买花啊?买些花送给女朋友吧。」亲切的老闆娘提着浇花器。
濒临虚脱的杨子吉勉强挺直腰桿,他苦笑:「不了谢谢,我没有女朋友??」
「没有女朋友也可以买花送母亲呀。」老闆娘微笑。
明明是带着善意的笑容,却笑得杨子吉头皮发麻,心底发寒,他崩溃地啊啊乱叫,加速逃离现场。
杨子吉不敢停下脚步,一旦停下就可能撞见多馀的场景,触景生情。
一旦停下脚步,那些平凡的字句都将化为公审,对他进行道德审判。
他死命跑,拚命跑,试图在利益薰心的迷宫里寻找出口,一幕幕街景伴随模糊的声音迅速从眼前掠过,杨子吉只想逃离纷扰的世俗。
直到精疲力竭,他已来到偏远的堤防,寧静的河堤不再有人,不再有多馀的声音。
万里无云,杨子吉累倒在堤防斜坡上,他报废在地,躺了许久,仰看什么都没有的蔚蓝,好让自己平静下来,脑袋放空。
调整好呼吸,杨子吉才重新坐起身,他环抱双腿,凝视河面发呆了好一阵子,事实上,他没有聚焦在任何景物上,他待机多时的双眼已进入萤幕保护程式,好让沸腾的脑浆赶紧冷却。
两眼空洞地反白,灵魂不晓得离线多久,待看见河边的乌龟爬上石头晒太阳时,杨子吉才意识到自己回神了。
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管,自己未来要怎么面对苳琳?
想到这,杨子吉忍不住拿出手机,他打开通讯软体,与苳琳的聊天纪录永远都在第一格,提示声永远都是开的。
除了苳琳,他没有其他可以倾诉的对象。
点开聊天纪录,对话仍停留在上回访谈结束后,苳琳传来的关心。
「怎么都不回?还有需要帮忙的部分都可以跟我说,别客气呦!」
她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那,自己又是怎么样的人呢?
手指停顿了很久,迟疑了好一段时间,杨子吉才在发话栏键入。
「苳琳,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杨子吉已对自己全然失去信心,所幸苳琳很快就传来回覆。
「怎么了阿吉?怎么突然这样问?」
「就工作遇到了一点瓶颈。」杨子吉心虚盯着手机萤幕。
「上次访谈的事不顺利?」
「不是啦,是其他事。」
杨子吉才刚发出讯息,不过几秒就见苳琳打来,说不出的愧疚害他第一时间不敢接电话。
任凭铃声响了十几秒之久,杨子吉才按下接听键。
一接起电话,对头便传来苳琳的关心:「阿吉你怎么了?」
「就工作不太顺心而已??」
「可是你听起来好沮丧,你在哪?要不要我去找你?」
「不用不用,我在上班,只是现在刚好能休息一下。」
「发生了什么事?你被主管骂了?还是有同事欺负你?」
「都不是,只是觉得自己的个性好像有点问题。」杨子吉沉着脸:「就觉得自己其实也蛮自私的,好像也不算什么好人。」
「为什么突然这样想?你做了对不起谁的事?」
「呃??没有,还没有。」杨子吉认为自己内心的某处早已背叛苳琳,要不,如此简单的二选一他不该如此挣扎:「但我不确定自己能一直保持下去。」
「是遇到什么难题?可以跟我说,我给你建议?」
「没有啦,只是状态不好,抱歉没事问了怪问题??」杨子吉不可能对苳琳道出前后文:「就只是突然想知道,自己到底算好人还是坏人。」
「你当然算好人呀。」电话彼端传来苳琳的笑意,她答得不假思索:「坏人才不会思考这种问题呢。」
「??这么说好像也对。」杨子吉苦笑。
「阿吉你只是太没自信,你都看不到自己的优点,别人称讚你,你还会不好意思,你就是太客气了,你应该多认可自己一点。」
「唉,我尽量。」杨子吉不禁一叹。
听出杨子吉正逢低潮,苳琳便想给他打打气,她认为必须具体地提出实例,才能说服杨子吉这绝不轻易肯定自己的傻瓜。
苳琳提起往事:「阿吉,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吗?」
「呃??抱歉,我完全没有印象了。」杨子吉老实。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