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死后还要别人帮忙,在我看来凡人灵魂通通都是胆小鬼,做事婆婆妈妈,生前死后都在浪费大家时间。」尚谦鄙视前来忘川邮政排队的所有鬼魂:「只能说轮回的歷练无法赋予灵魂勇气,无聊透顶。」
尚谦屁话放完就蹺班蹓躂去了。
作为被瞧不起的凡人灵魂,杨子吉倒没想和尚谦争执,没事和未经社会歷练的官二代吵架才真的是浪费时间。
况且尚谦虽然不懂人情,但他说的话实然有几分道理。
生前该说的话,生前就该说完。
杨子吉是还活着,但他早已错过那人的生前。
「回家后,我对你说一百次。」
他还欠那人一百次。
惦记没能还清的债,放眼望去的魂山灵海,始终不见那人的身影。
仰望万丝齐放的夜空,千百万条思念,没一条连到杨子吉身上。
母亲到底去哪了?为什么都没託梦给他?
难道母亲一死就无牵无掛直接投胎了?她就没有话想对儿子説?
目送成千上万的託梦信发送到世界各地,杨子吉好羡慕那些被託梦的人,爷爷会找,奶奶会联系,爸妈会关心,情人会纠缠,连鸚鵡都知道要找主人,唯独他是生灰的边缘信箱,从来没收过半封信。
那么多封託梦信,为什么没一封属于自己?
***
休假,吃饱喝足,适合熟睡的午后。
杨子吉做着奇怪的梦。
梦里,他的身体不受控制,比起说是自己的身体,感觉更贴近附身在某人身上,以第一人称的视角体验陌生的梦境。
他走进一间金纸舖,遍地盛满香粉的瓮,成堆的金纸香束尽收眼底。
透过景物的远近变化,杨子吉感觉自己坐到桌前,视线变低,显然是坐上了椅子,而位于长桌对面是名白发老头,大概是这座香舖的老闆。
见客人坐到桌前,白发老头并没有停下动作,他继续整理满柜的香枝:「医生叫你拿掉孩子,对吧?」
杨子吉的视线随即上下摆动,他正点着头。
不,应该是「她」才对。
「就说了,你这孩子太早来当人,是个年幼的灵魂,福报不够就急着下来玩,就算生下来也活不到五岁。」白发老头这才别过身,他正对着她,好言相劝:「听医生的话拿掉吧,心里真要过不去,就找间庙跟神明说,等这孩子福报够了,准备好了,请他来世再当你的孩子,只要诚心发愿,神明一定会让你们母子再次相遇。」
杨子吉的视线左右摇晃,她拒绝老头的提议。
不仅拒绝,女子似乎还说了些话,令白发老头的眉头越来越皱,可惜杨子吉听不见这副身体究竟说了什么。
「我懂为人母亲的心情,自己的孩子绝对捨不得,但夭折是那孩子的天命。」白发老头长叹,他清楚女子是被丈夫拋下:「没打算再谈下一次感情,大可领养流浪猫或流浪狗,你们母子真要有缘,那孩子说不定会以另一种形式来找你。」
杨子吉的视线仍旧摇摆,女子又一次拒绝,她低头摀住脸庞,令杨子吉的视野一片漆黑,他能感受到这名注定失去孩子的女性相当难过。
待女子松开屏蔽视线的双掌,剎那间,杨子吉愣住了。
垂头的视野落下泪水,那落在白色裙摆上的泪渍,那纹有蓝色花朵的白裙,正是他母亲最喜欢的长裙,杨子吉认得这件裙子。
思念在蓝花上晕开,遗憾杨子吉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凭梦境发展下去。
见母亲伤心欲绝,白发老头又是一叹。
老头叹气时,母亲疑似又说了些什么,她视线颤抖,伴随左右手轮番拭泪。
「对抗天命的方法?有是有,但想对抗神明只能找神明,你要知道,向某些神明许愿必须付出代价。」白发老头搧了搧手,盼望母亲不要太执着,他更不想洩漏天机:「这事我不能说,我过去就是说多了,这辈子才下被贬下来,拜託你别为难我??」
杨子吉的视线出现合十的双手,模糊的视野前倾后摇,他知道母亲正泛着泪光,苦苦哀求。
过了许久,心软的白发老头没辙道:「真有觉悟就去找葬天大神吧,他是唯一能扭转天命的神,我只能说到这,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很快的,杨子吉的视线上移并大幅前倾,母亲这已起身朝白发老头连三鞠躬。
转眼,梦的场景迅速切换,杨子吉以母亲的视角踏入一座深黑庙宇。
巨大的神像座落于眼前,有别其他神明,此神的神坛以眾生的尸骸编织,支撑神坛的四柱缠满怨魂。
柱上刻有古老的封印术式,四道锁链自四柱延伸至此神身上,枷锁缠身。
此神不像神,面容丑恶如魔,獠牙外露,杀气腾腾,眼中不见一丝慈悲,狰狞的双瞳只有狂妄,祂盘腿坐于尸山上,遭锁链囚禁。
坛上的骨骸与樑上的怨魂面容扭曲,神情痛苦,眾生眾神无不畏惧,栩栩如生的雕刻令观梦的杨子吉难忍哽咽。
「神明墨武又称武葬天,葬天大神以恶灵为粮,以恶神为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