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我可能活不长了,还想见见你这个接班人。”
许霁临负手而立没有出声。
自从五岁进了庆延殿,每日只有那三碗恶心的汤药做食物,自某日一个老太监来宣布圣旨,说他是不详之人,还需每月受鞭刑且不得出殿,他把一切承受下来。
近一个月时,他在殿中再次被痛苦折磨的生不如死,他意识到也许那天吃下的丹药就是他痛苦的根源,他不再想自己为何会受此折磨,只是心中怨恨自己太过弱小。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死去时,他见到一个穿着随意的头发凌乱的中年男人出现,抱臂走进冷眼看着他的痛苦。
他没有求救,他曾试过千万次,可如今他再不会。
男人消失了,他独自承受折磨到第二天日出。
他浑身无力躺在地上,那个男人却再次出现,同他说话。
“好小子,看你心性坚韧,要不要做个交易,我看得出你中的毒,可惜没有解药,你会是个短命鬼。”
“不过你如果愿意学武功,十年之后至少可以给你报个仇。”
中年男人高高在上的戏谑语气并没有让许霁临生气。
“你有什么条件?”只是冷静的问。
“你要给我试药,我看你身体忍痛能力很强,并且在那么长时间的痛苦里保持清醒,用来给我试药最好不过。”男人眼睛里是狂热。
“我答应你。”他听清楚了没有犹豫。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弱小,他不再希冀受到他人的庇护,只是迫切想让自己变强,为这样一个机会他愿意付出所有。
自生辰第二天他醒来的那一刻起,明白去追究为何会被折辱毫无意义,他只要成为那个掌权者,自己制定答案。
所以他不问为什么这个一看不是宫内人的男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问他是什么身份,不在乎为什么他选中自己做交易,他本身没有什么好觊觎和利用的,如果有要是达成目的他没有所谓。
“好,短命鬼,我是天机阁阁主越群,那你就算我半个徒弟了,我每五天来见你一次。”
“教你武功,或者用你试药,看我心情。”
越群随意说着,边走过去查探他的根骨,然后就走了。
之后他被教导武功,尽管他根骨俱佳,天资聪颖,越群仍对他严厉非常,常常是连续两三天不停练功,重复招式和动作,最后还要和越群对打,如果没有伤到他就是不合格。
许霁临当时五岁,却毫无怨言,在练习时绝不怠慢,在等待越群来的日子里,也日日苦练,同时对于他带来的药物甚至蛊药,照单全收。
十岁时他已经能够将学来的招式融汇贯通,并在与越群相处一年后能够完全把控他喜怒无常的性情,切换自身情绪从他口中套话,在比试中甚至能挑动他情绪险胜一招。
两年后,他在比试中完全击败他,越群告诉他交易到此为止,他没有什么可以教的了。
“你要不要做我接班人,天机阁可是有大用。”越群被打败也没有生气,笑眯眯的和他说。
和这短命鬼相处了七年,他这个人精也看出这人不是池中之物,正好自己想去南辽那边看看他们的巫蛊之术,把天机阁给他管。
“可以。”许霁临宠辱不惊,似乎对此言早就预料。
他明白单纯的杀光那些人太便宜他们,他要让他们感受自己的痛苦,于是选择接受。
越群回天机阁说阁主给别人当了,然后就跑去南辽了。
却没想到,四年后双目失明,狼狈回来。
许霁临把他安置在天机阁主阁,给他一个容身之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现在见完了,我走了。”许霁临无动于衷,准备离开。
“短命鬼,听说你带了个女人在身边。”
“我好歹也算你半个师傅,是不是也带我见见。”越群毫不正经,似乎真的带着长辈般的欣慰。
“她不是你可以见的。”许霁临声音冰冷。
“你没告诉她?你放心,等见到她,我一定不叫你短命鬼。”他油盐不进。
“我在南辽那潜伏了四年,虽然瞎了眼,顺便打探出到一点关于你蛊毒的秘密。”
“也许你真的不用做短命鬼了。”越群意味不明。
“怎么样,带来见我一面而已,这可是比好买卖。”转身又换上吊儿郎当的语气。
“好歹处了七年,想喝杯你的喜酒再死。”
许霁临看着他,久久没有言语。
“过段时间再说。”良久,他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许霁临知道沈听棠的血液一定能治好他的蛊毒,可是他从来没有一次想过要用,他不信天下有无解的毒,只是没有制成而已。
他不容许自己先死,既然有机会,他会试试,但动摇他心神的,是那句喜酒。
他对俗世间的繁文缛节毫无兴趣,可一想到是和她一起,他竟也生出常人般的期待与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