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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雨漏烛花残」(1 / 12)

「一更雨漏烛花残。」

「二更席宴欢客散。」

「三更……三更……」

温浮祝持着竹筷敲杯的手顿了顿,视线扫过细雨斜湿的窗棂,放空了会儿,终于还是落了一声轻咛的「叮——」。

扔下了筷子,他拢袖而立,声音依旧温和淡然:

「小二,劳烦你来结账吧。」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衣袂翻飞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一声装模作样的叹,「啊呀啊呀,温老狐狸你未免太不给我面子了!明明受我所邀,我这个主人还没到呢,你这个客人倒要先走了?」

温浮祝无奈立住步子回头,果不其然就见对方正腆着他那一张狐狸脸笑的张扬。

谢常欢有一张太喜笑的脸,这人严肃起来还好,有那么三分正经模样,可偏偏天天挂笑,这人一旦笑起来那便了不得了——微微上挑的眼梢便更加上挑,抿成一线的薄唇便更加凉薄。

初次见到谢常欢这个人的时候,温浮祝吓得差点打翻了一箩筐的游鱼——活生生以为自己在偏僻小河溪旁遇见了传说中的那些个狐狸精。

还是个男狐狸精。

可这个狐狸精偏偏喜欢称自己一句「温老狐狸」。

简直没有天理。

何止没有天理,简直岂有此理!

「谢常欢,你……」

温浮祝这边刚你字读了开头,眸光就有点愣住了,随即出手如电的去捉谢常欢拿筷子的手腕。

谢常欢岂能这么简单就随了他的愿,微一弓手,二指灵活一转,眼瞧着仍旧是那单手托腮闲散的夹着花生米吃的模样,手下却没差分毫的倒转了筷子堵着了温浮祝的手心。

温浮祝不躲不挡,只腕子又微向旁侧一晃,好像上一个眨眼他手还在自己手腕左边,下一眨眼便立即不见了,接着迅疾如电的从他那宽大袖袍的下边又伸出来了,谢常欢眨了下眼,并未再躲开这一下,被他捉住手腕。

白底黑墨的袍子上,赫然一抹触目惊心的暗紫血斑。

「啊呀!」

谢常欢抢在温浮祝出口询问之前先咋呼了一下,接着倾过茶盏来毫不在乎的泼在自己袖子上,搓了搓才发现晕开了一大片茶色,跟尿了似的,那血渍暗斑也没褪的干净,还不如不擦呢!一气之下索性「刺啦」一声,横断了袖子。

温浮祝刚掀起前摆准备落座的动作一僵。

面若冠玉的男子眉头很糟心的跳了一跳,「常欢,世人都知道你是个断袖,但你也不用处处费心费力的证明,你还真是个断袖。」

谢常欢不理会他的奚落,只是咧了嘴继续笑眯眯着,径自冲远处直打瞌睡的小二招了招手,「来来来,账算他头上,再来你们店里的招牌杏花春两壶,然后把这几盘菜重新上个热乎的。」

直到杯盘重整,谢常欢自己狼吞虎咽的吃了个七七八八后,温浮祝这才惆怅开口,「常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邀我来这儿的。」

「是啊。」又夹了一大筷子菜,谢常欢一口咽下去了,这才拿着筷子点了点周围残破不堪的空桌,「你别看这家店面破,但这家的杏花春,是我游历江湖以来,喝过最好喝的一种酒了。」

言罢又想起甚么似的,忙拍开了另外一坛未开封的,欠了身越过一桌的汤汤水水,一掌拍在桌边,一手便将酒堵在了温浮祝嘴边,谢常欢依旧笑的欢畅,「温兄,你也合该着尝尝。」

尝尝?

温浮祝忙侧了头,躲开他就堵在自己面前的手腕,淡笑了句,「你别闹了,我喝酒上头。有甚么事你直管说就好。」

「温浮祝。」

谢常欢的神情忽然严肃了些。

「今天是我生辰。」

温浮祝那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慢眨了几下,尔后不动声色的在袖子中轻抖了下手腕,扣了一枚暗器在手心里,眼睛慢慢移向了窗边。

连绵细雨仍旧在下,漆黑的夜里连星子都见不着一点亮。

「你知道今天下雨了么,常欢?」

谢常欢仍旧死死将酒堵在他嘴边,闻言直接乐了,「我为了赴约可是连奔了几千里啊,淋了一道的雨过来了,怎生会不知?」

「那么你可是知道下雨天多半都是伴着打雷的?」

「欸?」

「在这种时候说谎话更是容易遭雷劈的,我是为你着想啊,常欢。」

「老温……今天真是我生辰。」谢常欢挫败的揉了揉眉心,还没等着继续解释解释,便觉得温浮祝忽然伸手搭上了自己肩头,接着自己便被他迅疾按到了座椅上,未及抬眼,这人就身手干净利落地飞出了窗外。

金戈裂帛之声倏忽一线入耳。

谢常欢侧耳倾听了会儿,暗道了句这老狐狸比自己都更像个杀手,这才又继续摇晃着酒壶笑,拿过温浮祝刚才握过的筷子去敲茶杯壁,慢声道:

「一更雨漏烛花残。」

「二更席宴欢客散。」

「三更……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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