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芜离开了。
几天后,应芜回到万魔殿,洵枫一笑,远远便道:“你又来找我了。”
应芜只是坐在她对面,静静地望着远方。
洵枫问她:“你师尊醒了吗?”
应芜说:“还没。”
“他为何不醒?”
“不清楚。”
“他是因为不想见你才没苏醒的。”
这次,应芜没有反驳。
又过了许久,应芜再度来到万魔殿,洵枫体内再无煞气,只剩下一个空壳。
她尚有一丝气息,看到应芜,她问:“你师尊醒了吗?”
应芜摇头。
但应芜说:“天地万物,能用则用,他却还未苏醒。我想,或许是魔尊之煞气仍在天地之间,并不干净,我这次来,是来杀你的。”
洵枫仰头大笑,“你疯了,应芜,你觉得是我阻碍了你的大业!?那好,那你便杀了我吧!”
应芜走近,洵枫却突然擒住了她的神识。
但这不过是螳臂当车。
应芜问她:“做什么?”
如今实力悬殊,她本没必要这么做。
洵枫阖上双眸,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我诞生之时,母亲难产,身体虚弱,抚养我至八岁便再也支撑不住,就此身陨,我外祖母亦然。少昊帝欺我外祖母,先帝欺我母亲,男子薄情寡义,只会利用她们的专情,我知晓她们的恨,知晓她们的不甘…应芜,既然如今,你是天道,你告诉我,为何魔必须蛰伏此地,受仙界压制,为何仙是正道,魔生来便是恶?究竟是谁规定善恶,又是谁让我的至亲身亡的?我恨啊,恨这天道诸法,我恨你师尊,道貌岸然,说怜惜万物,却从不怜惜我等。我恨你师兄,养育我父,却让他不顾身份,恋上我的母亲,又因他难以承受这伦常逆转,自私逃避,自决而死,让我母亲悲痛至极,难产而亡!应芜,你是天道,你给我答案,我便让你杀了我!”
“我师尊若不怜惜你等,如今魔界,早就荡平万次了。”应芜说,“你能存活,便是他的怜惜。”
“苟活便是怜惜!?可笑!他是在圈养一条狗,作为你的靶子!”
“尔等族类,总是残杀他人,以此为乐,无端害人者便是极恶。但你魔族,亦重情意,魔族于此世间,便是与仙相伴而生,要与仙族纠缠致死的,你的至亲,都参透了天道,明白自己一世,不过是一枚棋子,她们顺应了作为棋子的功用。”
“呵…棋子…”
“众生皆是棋子。上古之时,古神分混沌,万物生,此为道之始。后来,灵修现世,神智者生,此为世之初。其后,各方争乱,师尊他平息动乱,少昊分离三界,此乃此世之盛时。”应芜说,“不论是你,还是少昊、苍列,或是我的师尊,都是一枚棋子,这一切都是注定的。魔有魔的喜悲,仙亦有仙的悲苦。”
“所以你灭世,也是天注定?”
应芜说:“我为救世而生,若如今我之所为是救世,那便是天注定。”
洵枫低声道:“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天界为尊的狗屁道理…应芜,既如此,你不在天道预料之中,你并非是棋子,那你无所不能,你能否…让我再见见我的母亲。”
不可一世的魔族少主,终究低下她的头颅,向天道臣服了。
洵枫哑声道:“能不能…让我再见见她。”
应芜说:“你母亲已死,转世轮回,也不见踪影了,我可以带你去见以往的她,但你无法停留。”
她并非是无所不能的,倘若她真的无所不能,也不会唤不醒褚绥了。
应芜带着洵枫的一缕神识回到了过往。
洵枫见到了那意气风发的魔族圣女,也见到了她那未曾谋面的父。
因她存有两代魔尊的修为,所以洵枫对少昊,对这位先帝,都是又爱又恨的。
一如她的母辈。
她想要破除爱,只留下恨,可如今,看天地绝灭,也换不回母亲,她又觉得无尽怅然。
“你当真是天命所归啊。”洵枫望着那少女的背影,和应芜说,“至少,你还能再见所爱,你能救你父,我却救不了我母。应芜,坦然说,若逆转三界能换回母亲,我亦会如此,我生而为她,为她们复仇,为向仙族宣战。但我说不上,到底是谁的错了,至少,玉清并未残害我等,他也只是想让这天下稳定罢了。你师尊因我而死。”
应芜道:“洵枫,我恨过你,但我师尊不恨,他说,魔族的恨都有缘由,他会承担。”
“哈…”洵枫侧头道,“这就是你想留下的是吗?可惜啊…应芜…你留不住。就连我都明白,他并不想如此,都是你的执念害了他。”
龙吟轻挥,洵枫转瞬成烟。
她手腕上的银铃坠地,应芜拾起那个手链,握着龙吟,慢慢向魔界深处走去。
应芜所过之处,青草茵茵,荡平了魔界的幽暗与阴冷,万魔殿转瞬成灰,云霞披散,应芜抬起双手,顿时天地明澈,魔界荡然无存。
她走到了世界之尽头。
洵枫说,她幼年常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