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文鸢,“燕国乱,你才来。你哎。”他像个家长。文鸢俯身,不自觉地切齿:“如果是父皇治燕国,不会这样狼狈。我刚才在喜楼下见到燕王兄,他正为郡人不应召而顿足。”后梁帝得意极了,一口气与文鸢说了很多事。礼物挡着文鸢的脸,他便把礼物扔下楼。贫富者在楼外,看到牛羊头、好布料、丝带飞旋,感叹:“公主看不起礼,无愧为皇室女子,不过,我朝何时有这么一位公主?”议论声到达楼顶。文鸢垂眼。她孤身来谈条件。后梁帝勉强听,听到“父皇何不做燕国六郡的主人”时摇头:“有天子不做,抢我儿燕王的王位下国王?”文鸢迭手:“你再也回不去省中,如何做天子呢,再不抢王位,只能做客人。”后梁帝用浑浊的眼睛看她。这位小女的金钗岁,他有些印象,当时该选一位庄重的大男尚公主,而宗室子各个像豺狼,听说文鸢待嫁,公开示爱者多,明媒正娶者少,想要的都是她的形貌身体,那时,常有年轻的县侯或是贵族接近,游宫时摸她手。后梁帝没有制止,好奇她如何处理,发现县侯和贵族起初贪婪,之后自觉离开,再看文鸢——文鸢没做什么,只是放任燕王胡闹,露出后颈让赵王涂泥巴,被豫靖侯强吻时,主动软了腿,虽然每每结束,一腔泪水,却杜绝小的烦恼:皇子和王子侯,谁敢与之争抢。后梁帝因此知道文鸢有性格:“唉,想郿弋依仗其母,又能食城,只会霸道,反不如文鸢。怎么回事,文鸢不该这样聪明呀。”他替一个女儿不平,压迫另一个女儿,渐渐玩成游戏:相思殿,灵飞行宫,楚王国……文鸢的确被折磨得一天不如一天,似乎又安然无恙,不为人知的胸臆内,何物变强悍了。“再也回不去省中,不抢只能做客人,”后梁帝将礼物一口气扔了,“你能说出这话,了不起,你原本在我脚旁倒酒的,你这陋……”他越过文鸢看楼外,楼外还有戴帽人,高挑的身形,像在后梁帝梦中掠夺荣华者。“我以为你来见父皇。”他深深地看那人,而后去抱文鸢,讲她幼时小手小脚,他给她戴金银饰的事。文鸢当别人的事听,后来忍不住问:“父皇曾帮我戴金银?”被他抽了腰带勒颈。“你质问父皇?”后梁帝将她拖上天窗,“妖妇之女,你此行为谁做说客?”文鸢挣扎,看远处戴帽的影,想起使命。她抓腰带:“臧夫人有个秘密,父皇想听吗?听完以后,父皇可以传唤走士,将秘密带往燕国各处,六郡之主就是父皇了。”数天前,无虑县侯国一座阁中,两小偷发现几片简,出阁时,又见到白狼侯。杀青的简,鬈发的白狼侯,合成臧夫人的秘密。惊世骇俗的秘密。其中一名小偷摘了长帽,坐在狼水岸,让太阳晒红脸:远征至今,他已尽全力,似乎这次拿下燕国,他也会力竭而死,但天一再眷顾,人的丑事让他来看,人的末路让他选择,他还不能安坐。准备出发时,另一名小偷拦他:“臧复怎么办?他是孤身一人,不知道这件事,知道了,又如何为人?”“不为人也能活。”说话者遮住本来面目。两小偷出狼水,西归广阳,登上郡中有名的怛楼,透过风孔,能见两人去了打扮,复为息再和文鸢。喜楼最喧哗,声音一直传到怛楼。藏身的日子里,文鸢聆听郡人赞叹,看大家结伴,心想:“广阳落入父皇之手。”她觉得来对了。……找一个把柄,控制燕国高位当中、最为利左右的人,与其交易,霸占一切……文鸢曾这样说息再:“这不是大人极擅长的事?”她的话对应他的心。看到宗室簿时,息再就想:无过的夫人,最好是藏了什么,这样他乐于去找,乐于看她受挟,徐徐使人绝望,好过略地燕国——世上难得的享受,让他忘了目的,在传舍辗转,睁眼又合眼,不能正常吐息。但与文鸢读简后,息再冷静下来。“胜负在夙夜之间。”他不玩了,要用这个秘密,造一场内乱。省中军临广阳,臧复去救海狱里的无辜,息再和文鸢拿住把柄,准备施用,看起来万事俱备。某天,息再戴帽出楼,被文鸢拉住。“息大人去哪?”“去见‘高位者’。”文鸢忸怩,半天开口:“不如让我去……”息再拿着帽,久久不动:“什么。”两人私语。文鸢脱口一句“因为恩人”,又捂嘴,压低声音,“我这次去,就算我的付出,那么,息大人,我,我要你的回报,像灵飞行宫那夜。”提起那夜,文鸢脸有潮红,仿佛变回一位处女,为救某人献出体魄。她在说“回报”,息再背向她。“还是为他。”一句优柔的话,很突然。文鸢无法判断,这句究竟是她的心声,还是息再的肺腑。片刻的静,息再已经送她出怛楼,加上之前的恐吓:“你不能胜,我们两人都死在燕国。”文鸢确信刚才是自己的心声。她逃进喜楼的人群。身负各种使命,文鸢最终与后梁帝见面。后梁帝在广阳呼风唤雨,比什么王什么长更能号令,又厌恶臧夫人;一名好嵌玉玦的少女,一支“皇公贰心、夫人无过”的歌,被毁的竹片,昭示他与臧夫人的矛盾。为了让燕国之主臧夫人失位,让燕国变得软弱,非要后梁帝这般人不可。听说臧夫人有秘密,后梁帝紧张:“我不想当六郡之主,可我想听一听——”文鸢几乎勒断脖子:“腰带。”后梁帝给她留空说话,又收紧:“谁派你?谁使你?你觉得我会害小懁?快说,说来听,我听着。”他有些狂乱,勒腰带,像玩弄蛇。文鸢吸气:“臧夫人有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