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鸢,万一不明就里,将文鸢当作——”
“豫靖侯虽这么说,如果陛下派一辆彩车去你侯国,车里装着文鸢,想必你认识文鸢,也要装作不认识,先流着口水收下享用,再论别的。”燕王在另一隅,逗豫靖侯玩。
不过他言辞实在不雅,惹得和夫人皱眉。
眼见兄弟二人吵架,和夫人出面调解,斥责燕王:“殿下注意,文鸢是你的姊妹,不要将她说成轻贱的人。”
燕王不以为然,转去玩阶前执事的腰带。
他最无赖。和夫人已习惯了,不愿多管,便朝象床去:“陛下将文鸢送进灵飞行宫,已经是不顾天家子的颜面的做法了,人都说陛下关了自己的女儿五个月,关出一个疯子来呢。现在又将文鸢送到楚国,究竟是为了什么?”
象床上,后梁帝正读人物志。他专注,争吵与他无关似的。
和夫人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他才放下卷轴,一宫人立刻安静。
“为什么,”后梁帝说着,要了热脍,大吃大喝,“因为文鸢陋,或像你说的,她已成了一个疯子——我想将至陋的人物,疯了的人物,通通送给楚王。”
他嚼着热鱼肉,腥在唇齿之间;又瞄到一宫男女都变了颜色,便开怀大笑。
楚王是后梁帝的嫡长子,诞生时,望着产室上空饮泣,让一众女官惊讶;满月时,又抓取了后梁帝给的动物内脏,朝天奉养,让宫内宫外所有人惊讶。国师在天数台为其算,有暴风吹散筹码,只留下“云中君”一条线索。
后梁帝怀抱襁褓,吹高台上的风,确信这个小孩是天赋神授,终有一天会从他头顶取下旒冕,戴到自己头上。
一些恐惧,一些欢喜,一些希望与幻想,共同作用。
后梁帝将不足岁的楚王送往楚国,并封国门,逐年消除国中有经历的老人,留十二岁以下的年轻男女。他是个极恶的邪君,却造出世上难得的净土,养出最干净的人:楚王受云梦恩泽,成了楚人的云中君,也是后梁人目不能及的、遥远的神王。
“父皇,我已接到伯劳姐姐,做书时,她正在为我编纸舴艋。”
后梁帝第一次给楚王送女,女名为伯劳,是省中出名的荡妇,由人下药,得了性瘾。
读完楚王的回信后,他觉得有趣,又送了第二女,此女名为玳瑁,是后宫少使,被后梁帝玩坏身体,神智涣散,只懂得睡觉和求欢。
“玳瑁姐姐白天没精神,夜里却来缠我,我跟她说不能玩了,她却不明白,也罢,今后由我为她调整好的作息。”
玳瑁之后是第叁女,第叁女之后是第四女,第五女,之后不限于女……楚王收下一切人物,用心对待。每次回信,起首先写“父皇”,像个认识世界的小孩;在不断收礼回信的过程中,他的体貌和心追年岁,体貌美成后梁传闻,心则长成水晶。
后梁帝确信,在养出无数只毒物以后,自己终于养出了一条玉虯。
“该呵护呢,还是毁去呢。”后梁帝曾这样思考,目光投向脚旁酌酒的文鸢公主。
不然,放他二人一处?
后梁帝并不期待兄妹如虫子一般交衍,生出不伦,他愿望目视更激烈的风景:一人掀翻另一人的世界,重塑精神。
当然,费口舌解释,意趣便会减半,于是后梁帝笑完,继续看人物志,直到宫殿里传出切齿的声音,才疑问:“嗯?”
郤梅忍不住恐惧,牙齿打抖:“陛,陛下,一路分发金银,我家大人贴补的财物已用尽了。”少府在一旁阻止不及,面色如土色。
后梁帝却不生气,让他去国库提,并夸少府养了一个好儿子。